吾道艱辛 ——兼談研習朱子文化之感受與思考 陳崇勇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后期,高中畢業的我蝸居在鄉下當詩(舊體詩)人。記得當時,我在給一位前輩詩人劉征先生的信中有這樣的話:余本癡人,自命陳詩,陳者承也,自以為續詩道于今世,舍我其誰!如此言語,先生或笑余癡狂,唯詩心不假…… 為了當好詩人,憑著對中華文化的一知半解,我制訂出自學的基本方法: 讀書。閱讀《詩經》《楚辭》《唐詩》《宋詞》《古文觀止》等古典文學著作,遇到自認為好的,就背誦下來; 識字。把《新華字典》里的漢字逐個識去,琢磨字意,識別繁簡、平仄等; 抄寫。用毛筆抄《草字匯》等,以期掌握行草書的結字、用筆等; 散步。多在傍晚,沿著山間道路隨意行走,或看山看水看夕陽,或思考問題。來了靈感就吟詩,回家后還可能乘興用毛筆進行書寫。 那時,我手里有一套繁體豎排宋元人注的《四書五經》影印本,因為自身學識水平及閱讀習慣所限,翻看了幾次后,放棄了,改讀簡體橫排的《詩經》《論語》等,自然也就錯過了閱讀其中許多朱熹精彩獨到注釋的機會。 用了將近三年的時間,從詩經到楚辭,再到唐詩、宋詞等,我背誦了兩千多首古典詩詞。這其中當然也有朱熹的名篇《觀書有感》《春日》等,對其清新的語言、新穎的理趣、舉重若輕的比喻等印象深刻。在后來的拙作《書房·心齋》中就這樣的文字:與書房相對應的心理空間是心齋,它像一潭水,靠不斷地吸納四周的水分來充實自己。書房是一個充滿問題的空間,書架上林立的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問題,“書齋生涯”其實就是一個發現問題、思考問題,然后逐漸形成自己的“母題”,并闡釋之,試圖解決它的過程……這“心齋”幾乎就是朱熹那“半畝方塘”的翻版。 在那段時間里,除了印象中標簽化的“封建禮教”的代表性人物外,我對朱熹的了解和大多數中國人所了解的朱熹并沒有太多的不同。但作為一個生活在朱熹故里的文化人,且以傳承中華文化為目標,在自主學習的黃金時段里,沒能進行更加深入全面地研習一位在中華文化史上具有突出貢獻的本地先哲,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此種遺憾,后來漸知,于今益甚)。 我學習傳統文化的重點放在唐詩上。嘗試著創作了一些舊體詩,如: 《春》 一 夕陽浴長空 潭水金碧紅 行經芳樹下 春山月明中 《秋》 一 一樹荻花輕 半江秋水明 人行風月下 無語自留心 二 獨上索橋游 遑遑幾度秋 有風清客夢 無語大江流 三 秋氣森森花木窘 遑遑落日下江河 天若無云少顏色 我亦橫笛向天歌 四 一樹一舟一沙岸 一人一月一中秋 當隨流水悠悠去 卻系江邊不自由 這些小詩的創作向往王維五、七言短詩那種空靈、淡遠的境界。但因身處中華文化末世,故常流露出棲遑、無奈的情緒。 《無題》 一 安能望盡天涯碧 無語旋身入畫中 曲水幽行臨險壑 高巖兀立對長空 心輕鳥語春山秀 意重云帆落日紅 原野黃昏恒幕下 蒼茫大夜一玄同 二 常言詩是啼鵑苦 漫道丹楓淚染紅 勇渡身前千萬壑 愁依路畔兩三松 倩人高遠云天外 倦客匍匐石罅中 數點昏花堆老木 兩行秋水碧朦朧 五 黯然詩緒近三秋 自倚欄干看水流 有月迎風思遠夢 無人對酒話清愁 迢迢桂影西山落 漸漸晨光東海泅 隔岸云開江霧起 安知何處是來舟 這組詩的創作則努力追求杜甫詩歌的那種沉郁頓挫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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