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神韻是書法外化與物化的最高藝術境界

錢江五月

     書法神韻是書法外化與物化的最高藝術境界

                                                                                 施政明

    一幅書法寫得好不好，許多人都會拿“神韻”作評判。那么書法中的“神韻”又是什么呢？有人說字形生動，也有人說是通篇格調，意境。漢朝蔡邕有神采至尊之說，晉人王羲之的族孫王僧虔說神采為上，張懷瓘說風神骨氣，宋人范溫說“有余意之謂韻”等等，眾說紛云，至今對此沒有一個明確統一的定論。

    翻開詞典，神韻是指風度韻致，也指詩文書畫的風格韻味。在一些論著中，"神韻”也指一種理想的藝術境界，其美學特征是自然傳神，韻味深遠，通俗地說，就是傳神或有味。那么書法神韻到底是什么呢？

    書法神韻顧名思義就是書法的神采和韻味，也就是說，有神韻的書法一定寫得很美，即筆畫、結體、章法有不一般的美，才能稱得上書法神韻！不管神韻是一種精神，是一種境界.一種神采，一種韻味，還是“以形傳神”，“形神兼備”，簡言之，就是一種美。那么它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美呢？

    一個漢字，從筆畫到部首，從獨體字到多部首結構，都是一幅幅美麗的畫面。歷代書法大家們都很注重漢字的形象性，比如后漢大書家蔡邕說：“凡欲結構字體，皆須像其一物，若鳥之形，若蟲食禾，若山若樹，縱橫有托，運用合度，方可謂書。”元代趙子昂寫“子”字時，先習畫鳥飛之形，使“子”字有這鳥飛形象的暗示。孫過庭《書譜》中寫道：“觀夫懸針垂露之異，奔雷墜石之奇，鴻飛獸駭之資，鸞舞蛇驚之態，絕岸頹峰之勢，臨危據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輕如蟬翼；導之則泉注，頓之則山安；纖纖乎似初月之出天崖，落落乎猶眾星之列河漢……。”等等。他們都把書法藝術與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聯系起來，窺視到了漢字筆畫生動的形象，出神入化的美。

    東晉衛夫人《筆陣圖》指出:“意前筆后者勝,意后筆前者敗”,主張書法要“通靈感物”。這里的“意”是寫字構思，思想醞釀，也是筆畫意象美的構思；所謂的“通靈感物”是對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的書法物化。在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中，在我們的生活工作中，在我們的所有視野中，處處存在著美。這種美或是自然美、建筑美、平衡美、勻稱美、協調美、和諧美、運動美、靜態美、參差美，或是層次美、伸縮美、中和美、骨感美、欹斜美、疏密美、粗細美、虛實美、節奏美、旋律美等等，這些千姿百態的的美經過書法家的藝術加工成為千姿百態的漢字結構線條美。這些美包含了詩文、繪畫、舞蹈、音樂特點之美，這些美是以神采、韻味呈現，書法也因此成為中國文化中獨一無二的藝術。書之妙道，應該就在于此吧。

    這樣看來，所有表現神采和韻味之美的書法都具有書法神韻，那么，張懷瓘的風神骨氣之說，是不全面的。風神骨氣是美，但清新秀氣、天真平淡等等同樣也是美。風神骨氣是有神韻的好書法，清新秀氣、天真平淡等等一樣也是有神韻的好書法。這就是說，風神骨氣只是書法神韻中的一小部分，不是全部。

    再說，我們每一個人在一開始接觸書法時只覺得書法好，但不知道好在哪里。隨著我們對書法認知和實踐的漸進，書法審美與技藝不斷提升，慢慢漸入佳境，并體會到書法神韻。這一過程似乎始終是與筆畫線條、結構、章法打交道，眼睛里也只有筆畫線條、結構、章法，所以對書法神韻也只有局限于字形生動，通篇格調，風神骨氣等等方面上，忽視了另一重要方面，即我們在書法認知和實踐漸進的同時，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的認知審美也在漸進，詩文、繪畫、舞蹈、音樂上的認知審美也同樣在漸進。這些審美的漸進是我們表現和感悟書法神韻的源泉。如果我們閉門學書法，而對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以及詩文、繪畫、舞蹈、音樂不聞不問，一無所知，那么，我們有可能在書法技術上因為“手熟爾”而有提高，但不會在書法藝術審美上有提高，更談不上書法神韻！書法神韻不是無源之水，也不是無本之木，它來自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的審美，來自詩文、繪畫、舞蹈、音樂的融入，來自書法形象、思想和情感相融合，形式（美）和內容（美）相統一，是綜合了“詩畫舞歌”特點和“喜怒哀樂”情感的有意義的書法外化和物化藝術之美。

    書法外化，指內在的東西轉化為外在的東西，是理念到物質世界的轉化。書法外化包括書法的形象外化，思想外化和情感外化。書法形象外化主要表現為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通過作者的藝術加工在筆畫線條、結構、章法上的外化。書法思想外化則表現為主題內容思想和作者思想在筆畫線條、結構、章法上的外化。書法情感外化則表現為主題內容情感和作者情感在筆畫線條、結構、章法上的外化。在書法的外化過程中，一句話，一首詩經過書法家的藝術融合，成為了美的理念，再進行藝術加工成為具有形象、思想和情感的書法作品，實現理念到書法的轉化。

所謂書法物化，是以我與書法互為主體的移情，是“天人合一”，是我、書法的交合、互通與變化，是我、書法的互通互化。平時我們所說的的從書法中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其實就是書法與我互通互化的表現。書法物化，首先通過物、我、書法筆畫的轉化，就是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以及詩文、繪畫、舞蹈、音樂等通過“我”的藝術加工轉化為具有神形的書法，再現神似的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體現詩的韻味，畫的美感，舞的節奏，歌的旋律。此時，書法是我，我是書法，“天人合一”。書法物化，其實就是在書法的外化基礎上，物、我、書法的互化融合。

    因此，書法神韻是漢字書寫外化與的物化藝術之美。書法外化是物化的基礎，書法物化是外化的結果。書法外化與的物化是書法家全身心投入創作的一種境界。書法神韻不是很容易就能表現和感悟，而是需要有很高的漢字書寫技藝，需要一定的社會實踐，需要較高的文化思想和藝術素養。王羲之歷任秘書郞、寧遠將軍、江州刺史，后為會稽內史，領右將軍，一生為官清廉，為人正直，關心民眾疾苦，樂善好施；書法兼善隸、草、楷、行各體，精研體勢，廣采眾長，備精諸體，冶于一爐，自成一家。顏真卿歷任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吏部尚書、太子太師，封魯郡公，人稱“顏魯公”，是唐代杰出的政治家、軍事家的書法家，其書法筆力雄強，沉著端莊，筆力雄強，沉著端莊。蘇軾曾任翰林學士、侍讀學士、禮部尚書等職，是北宋中期的文壇領袖，在詩、詞、散文、書、畫等方面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正是他們具有豐富的社會實踐、思想文化和藝術素養，才會在隨情所遣、隨興所至、隨心自由狀態下進入書法物化與外化的境界，書寫出天下三大行書。因此，當代的我們在具備基本的書寫規范、技巧之外，還要具備書法知識和創新精神，還要多多積累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獸之神態美，還要學一點詩文，懂一點繪畫，聽一點音樂，看一點舞蹈，參加一些社會實踐活動，攫取書法藝術創作所需要的素材、睿智、和靈感，提升自己的全面素養，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做到書法外化與物化，表現或感悟書法神韻。

    總之，書法神韻是來自天地山川、衣冠人物、飛鳥禽之美，是來自詩文、繪畫、舞蹈、音樂的特色之美，是形象、思想和情感相融合，形式（美）和內容（美）相統一之美，是書法外化與物化的最高藝術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