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興華先生,你到底要走向何方?
——觀“胡、沃大展”沃興華大字作品有感
他們有意棄民間書法之精華于不顧,而偏要取民間書法之糟粕,夸張變形,勉強組合,以丑為美,極力造作。且追隨者眾多,成為無可爭議的“丑書”代表人物。他的這種“驚世駭俗”的創作實踐,與他作為博導和理論家的身份頗不符合傅德鋒 發表于 2012-3-16 13:11
劉崢、郭衍槐臨書觀感
沃興華
最近,在網上連續看到兩個好帖,郭衍槐的敦煌遺書臨摹和劉崢的龍門造像臨摹。他們臨得真好,不僅形神兼備,而且經過變形處理,還寫出了自己的趣味。我很羨慕,看了幾遍,獲益匪淺,同時產生了一些聯想。
民間書法是近三十年來書法界的熱門話題,不知是誰最先提出的,一人唱,萬人和,至今已成為很多人的共識,影響到創作實踐,佳作紛呈,推動了當代書法藝術的發展。但是,現在還有許多人誤認為民間書法的提出是“派系之爭”,是“利益之爭”。這樣就形成了很害人的門戶之見。其實,將書法傳統分為名家法書和民間書法兩大系統,目的是強調它們在精神內容和技法形式上的互補性,認為它們都是有局限的,各有所長,各有所短。因而主張書法學習要取長補短,從名家到民間,從民間到名家,撤藩籬,破壁壘,融會貫通,走向綜合,用古人的話來說叫做“囊括萬殊,裁成一體”。
劉、郭兩位先生有扎實的名家書法基本功夫,今天又看到如此出眾的民時間書法修養,我想他們接下去的學習就要考慮如何綜合的問題了。否則,不將它們打通,各管各的,不過是從一個門戶走到另一個門戶,還是在門戶之內轉圈,意義就不大了。
一般來說,取法對象從名家法書轉向民間書法,靠的是敏銳的藝術感覺和強烈的求知欲望,以及不想“死在法下”的創造精神,感性的成分多一些。而綜合需要分析,需要更多的理性,只有充分了解了自己的欲求是什么?名家法書與民間書法的所長所短是什么?才能通過學習取舍與重組,進入創作階段。
我覺得:名家法書的所長在于點畫用筆,也就是筆法。筆法將點畫分成起筆行筆和收筆三個部分,通過學習提按頓挫、輕重快慢、粗細方圓和上下映帶,表現出一個發生和展開、運動和變化的完整過程,從而獲得獨立的審美價值,這種價值的核心是連續書寫過程中的的時間節奏(詳見注一)。民間書法的所長在于結體造型,大小正側,疏密收放,表現得雄肆奇逸,怪怪奇奇,天真爛漫,不拘一格,這種審美價值特別注重點畫和結體的空間關系(詳見注二)。因此歸根到底,名家法書與民間書法的綜合,也就是時間節奏與空間造型的變化與協調,即古代書論所強調的“形勢合一”。即音樂理論中的“復調”。
劉、郭兩位先生的臨作著力于空間造型,變化豐富而且有趣,但是點畫線條都過于草率和簡單了(這是民間書法的通病),因此我覺得還要多臨名家法書,努力將筆法意識貫穿其間,在起筆和筆和收筆上做得更加豐富一些。具體來說,如果風格追求以帖學為主的話,尤其要強調起筆和收筆的粗細方圓和牽絲映帶;如果風格追求以碑學為主的話,尤其要注意中段行筆時的提按頓挫和跌宕起伏。點畫線條太重要了,千萬不要忽視和小視,劉熙載《書概》說“凡書之所以佳者,必以筆法之奇,不以托體之古也”。
同時,在綜合時應當明白自己欲求的是什么?書法創作就是將時代精神注入到對傳統的分解與重組之中。一個與時代共呼吸同命運的藝術家(古人講與天地精神相往來),個人欲求往往就是時代文化發展的需要。當代書法,由于展示空間和交流方式的轉變,正在逐漸從讀的文本向看的圖式轉變,越來越強調視覺效果,因此在綜合時一定要有章法的構成意識,構成的核心問題是空間分割與對比關系,有關這方面的修養,現代藝術作品和相關的理論著作為我們提供了極其豐富的借鑒。
以上是我看了劉、郭兩位先生的臨書之后的一點聯想,看起來好象在談觀感,談臧否,其實更是對自己學書經驗的一點總結。網上文章,不可能細說,點到為止,不盡意的地方發一張臨作加以彌補。形象大于思維,作品也許更說明問題。
注一:
筆法理論將點畫的寫法分成起筆行筆和收筆三個過程,有方圓粗細的造型對比和輕重快慢的節奏變化,從而成為一種種組合,一個整體,獲得了獨立的審美價值。從書法藝術出發,寫任何一種字體,都必須要有筆法意識。秦代篆書談不上筆法,但是碑學興起之后,書法家寫篆書都是強調筆法的,鄧石如、吳讓之、徐三庚、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等篆書大家無不如此。你可以說這種筆法是對秦篆的誤讀,但必須承認正是這種誤讀復興了篆書藝術。根據這個道理,我們學習甲骨文、金文和簡牘帛書,也必須將筆法的意識注入進去,一般來說,簡牘帛書作為墨跡,兩端微有變化,可以強化。甲骨文、金文因為刻鑄,中段微有變化,可以強化,總之,不管用什么強化方法,都要盡量表現出起筆行筆和收筆的過程,表現出造型和節奏的變化,否則都是寫不好的。直來直去缺少內涵就如黃庭堅所批評的那樣:“書家字中無筆,如禪家句中無眼”。
同樣道理,漢魏以后的各種民間書法,造型奔放奇肆,充滿了想象力,充滿了創造精神,對當代書法創作具有極其重要的借鑒作用,但是,它們多為隨手涂抹,點畫屬于信筆,因此,在學習臨摹時,必須強調起筆行筆和收筆的過程,以筆法原則加以提煉升華。
注二:
民間書法的結體造型千變萬化,歸納起來,不外乎兩種。一種是反楷法。楷法主要有這么幾條:左低右高、左緊右松、左細右粗、上緊下松、上細下粗等等,無論歐(陽詢)體、顏(真卿)體、柳(公權)體、褚(遂良)體,只要寫楷書,都多少帶有這些結體特征,如果沒有這些特征,根據具體情況,安排結體中各部分的大小寬窄比例,就叫做反楷法。我們在六朝碑版中發現大量這樣作品,它們有古拙之趣。傅山《霜紅龕書論》說:“楷書不知篆隸之變,任寫到妙境,終是俗格,鐘王之不可測處,全得自阿堵。”又說“漢隸之不可思議處,只是硬拙,初無布置等當之意,凡偏旁左右,寬窄疏密,皆信手行去,一派天機。”這就是反楷法的代表觀點。
另一種變形是反字法,字法的原則是平衡,無論篆書、分書、楷書,結體平衡是根本原則。一般人學習書法,哪怕只寫過幾天字,首先養成的習慣就是平衡。因此反字法的變形太反常理了,它大多出自兒童和書法盲的筆下,用今天的話來說,出現在民間書法中。傅山說:“舊見猛參將標告示日子‘初六’奇奧不可言。嘗心擬之,如才有字時。又見學童初寫仿時,都不成字,中而忽出奇古,令人不可合,亦不可拆,顛倒疏密,不可思議,才知我輩作字,卑陋捏提,安足語字中之天!此天不可有意遇之,或大醉后,無筆無紙復無字,當或遇之。” 傅山認為這種顛倒疏密的字比反楷法更具古意,屬于“奇古”,奇古得不可思議,稱之為“字中之天”。
反字法的變形大多數人不接受,看不慣,甚至痛心疾首,近現代大書法家沈曾植和徐生翁的字都被貶之曰“孩兒體”,當代的這類書法家則被斥為“丑書”。其實,清以后書法史上出現的反字法傾向具有深刻的歷史原因,碑學興起,開始關注整體構成和通篇章法,從構成和章法的要求出發,結體只是一個局部,平衡意味著無須依傍,意味著獨立,會使結體局部從整體章法中游離出去,因此必須被打破。對于這一點,傅山很清楚,他在上引的這段中,是這樣解釋反字法的奇古特征的:“令人不可合,亦不可拆,顛倒疏密,不可思議。”就是強調通過局部的不平衡,讓局部與局部之間相互配合,組成不可分離的有機整體。原帖2008年10月29日發于中國書法家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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